将什么时候开始的权力拿到手里之后,杜诺却开始了繁忙的期中考。他称不上学霸,但长久的惯性让他也不想当学渣,按照自己的计划有条有理地开始复习,同时还要兼顾咖啡店那边的工作。
出于某种杜诺自己也没有想清楚的原因,他没有看过德意志给他的卡里有没有打钱,有多少钱。
这样一来,杜诺的闲暇时间就不多了,而每次去男人那里,算上路程,都要花上三四个小时的时间,所以从那天之后,杜诺连续五天都没有联系德意志。德意志倒是主动发过几次消息,大多以“在干什么?”为枯燥开头,杜诺明白这个问题背后的暗示,可他没有时间,直接冷酷地回答“在上课,待会儿聊”或者“在上班,没空”
几次之后,德意志也明白了,这个“待会儿聊”里的待会儿竟是那么漫长,根本等不到的长。
这天杜诺正在咖啡店打工,手脚麻利到有些机械化地进行着抬头微笑低头找钱的重复,就听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:“一杯……哥伦比亚黑咖啡。”
杜诺心里微楞,这家店的客户很多都是经常出国出差的小资精英阶级,所以原料毫不糊弄,是真正的哥伦比亚原产咖啡豆,价格很贵,而喜欢喝黑咖啡的客户也不多,毕竟熬夜的人有时候也需要糖分和热量的爱抚,抬起头来,看到了手挽着一件薄风衣,穿着一身简约西装的德意志正站在自己面前。
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,随后好像不认识德意志似的:“好的,先生需要外带吗。”
“在这喝。”德意志对他微微一笑,没有叫出杜诺的名字,也没有叫加百列这个名字,更不可能叫主人,但那笑容却带着只有熟人才有的温暖。
杜诺快速地皱眉瞥了他一眼,德意志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,笑容收敛了不少。
拿到咖啡之后,他选了个地方坐下,拿出了一本书安静地阅读,时不时偶尔抬眸,似乎在深思。他的一身衣着看似简单,但是在懂行的人眼里却是行走的人民币,而且很有品味,说明他既富且贵,顿时吸引了不少人的视线。
而杜诺却知道,男人偶尔的抬眸,其实都在偷偷追逐他的身影。
等到时间结束,杜诺换好衣服就迅速出门,德意志赶忙追了出去。他看着杜诺的背影,就知道杜诺在生气,连忙快走几步,追到和杜诺平行,但他没有急着开口道歉,只是和杜诺并肩而行。
杜诺本来等他说话,德意志却只是和他并肩往前走,街上人来人往,杜诺也不想大吵,闷头走了几步,才顿住脚步,有点生气地看着德意志:“你过来干什么?”
“想你了。”德意志看着杜诺老老实实地说,“猜到你可能在打工,就过来了。”
这句话顿时让杜诺的无名怒火消退不少,可他还是不太满意地说:“那干嘛要到我打工的地方来,这么想让我服务你?”
德意志神色微滞,随即听出了杜诺话里的讥讽,他低头略一思索,温和地笑了起来:“最近是不是太累了?”
杜诺听到那个“累”字,神色里的怒意减低了一些,只是有些烦躁:“赶上期中,要学的好多,我还跟了一个导师的项目,还要打工……事儿太多了。”
德意志听了,却是眼眸一深,但表面不动声色:“要不我带你去吃顿好的?”
杜诺有点犹豫,他心动了,却不太确定要不要和男人去吃饭。
“我换了车,很普通的车。”德意志快速补充道,“我知道一家不错的法国菜。”
杜诺越发犹豫了,德意志扭头看了一眼,回头对杜诺说:“我车就停在后面。”
这句话让杜诺“不情不愿”地转过身,街边果然停着一辆车。德意志带着杜诺到了车边,确实不是他常开的宝马或者保时捷,而是一辆低调的大众。当然低调只是相对而言,这辆最便宜的款也要六十多万,而德意志开的则是改装高配,奢华都在里面,只是外表看不出罢了。杜诺心里疑惑了一瞬,他记得刚刚路过的时候这里明明没有车的,这辆大众这么显眼,自己竟然完全没注意到。不过疑惑只是瞬间,他也没太深思。
坐上车之后,德意志娴熟地开着车,汇入了车流之中。
这是杜诺第二次坐德意志开的车,而且是真正的坐车,而不是以车为场地搞事。这让他一时间有些沉默。
他曾挑衅地问过这个男人,他们的关系是不是只能发生在车库里,还总是用一些故意的命令,让他们的关系延伸到车库之外,就像在跃跃欲试地挑衅德意志的领地一样。可当德意志真的开车带着他,他们处在一种“调教”之外的关系时,杜诺又茫然了。
此时此刻,他们到底算什么关系?雇佣?朋友?还是仍然是主奴?这是一个灰色的区域,也是杜诺感到陌生的状态。
他偷偷瞥头去看,德意志开车的时候十分专注,似乎不太爱说话,而是全部心神都投入到了开车这件事里。他的头发刚刚理过,变短了很多,梳不成那种显老又严肃的大背头了,但是短发看起来也是精心打理过的,用了发蜡之类的稍微抓了一下,看起来年
轻了很多,倒是挺好看的。
察觉到杜诺的视线,德意志扭过头来,杜诺便“漫不经心”地偏开视线,看着窗外,从车窗的倒影里看着这个男人。
英俊,多金,优雅,却又变态,他看似掌握住了德意志的身体,可他的一切又都是迷。
杜诺视线的焦距放远了,他的视线穿过车窗的倒影,看着渐渐入夜的城市,他想,他们终究只是短暂的同路人,何必去问那么多。
德意志带着杜诺来到了一家看起来并不是很奢华的西餐厅,但是这家餐厅所在的地方却是这座城市里最有名的寸土寸金的地方。门口的侍者看到德意志之后就微笑着打招呼,说得是法语,德意志也笑着用法语和对方聊了两句。杜诺只是从那些“绷住”“猛奴”似的发音感觉像法语,其实也不太确定。
餐厅内的餐桌并不多,距离很远,用餐的顾客也不多,侍者带着他们到了餐桌边,帮他们拉开椅子,送上了菜单。
杜诺打开看了一眼,眉头就紧紧皱起,随即贴近菜单仔细看了看,缓缓抬起头来,表情惊骇到有点厌恶:“这里……好贵啊……”
“没事,我请客。”德意志温和淡定地说。
杜诺呆住了,随即啪地合上了菜单:“我今天没胃口,不想吃了。”说完他就站起身快步往外走。
德意志匆忙追上去,这是他今天第二次追着杜诺走了,他紧锁着眉,随即拉住杜诺,他看到杜诺的眼里有隐忍的愠怒即将喷发,于是放缓了语调:“这么晚了,总得吃点什么,要不我们去你喜欢的地方,今天你请,好不好?”
那一腔怒火憋在了杜诺的眼瞳里,他气呼呼地哼了两声,最后没好气地白了德意志一眼:“开车。”
“你是不是从来没来过这样的地方?”杜诺指引着德意志来到了学校旁边的小吃街,车在街口就进不去了,只能找地方停下。西装革履手挽风衣的德意志和板鞋七分裤卫衣的杜诺,走在了到处盘绕着喧嚣声音飘荡着烟火热气的小吃街上。
“我读大学的时候也去过酒吧的。”德意志为自己辩解。
杜诺撇撇嘴,带着德意志到了一家烧烤摊,老板抬下手就算和杜诺打过招呼,他找了个角落的位置拉开塑料方凳坐下,抬头扯开嗓门喊道:“大份小龙虾,四十个羊肉四十个肉筋菜卷金针菇烤肠面筋豆皮儿各来五串儿。”他又看了德意志一眼,“你能吃辣吗?”
德意志愕然又迷茫地眨眨眼:“还行……”
杜诺用掂量的目光看了他一眼,抬头再次喊道:“串儿都要微辣,再来两对变态辣两对奥尔良!两扎啤酒!”
最先上来的就是小龙虾,德意志一贯淡定的表情也有些失控:“这是龙虾?”
“小龙虾!”杜诺神气活现地鄙视没见识的德意志,“你看,戴上手套,先把头掰下去,然后捏一下壳,把壳扯下去,这样,就可以吃了。”
他捏着虾尾提起来放进嘴里,用力咀嚼了几下,一本满足。德意志犹豫着将风衣放在旁边,戴上了塑料手套,小心翼翼地将手伸向了小龙虾。
杜诺面前的虾壳迅速累积,而德意志则还有些生疏。烤串也很快带着烟熏火燎的热气和滋滋冒油的声响来到了桌上,杜诺吃得满嘴流油,大快朵颐。他看着拿着铁签子吃得慢条斯理的德意志,得意地吐槽:“我原先看电视里,那些穷小子拐骗公主去吃街头小吃,把公主吃得心花怒放还觉得扯,现在看你的样子觉得说不定都是真的,怎么样,是不是觉得很好吃?”
“调味比较重,确实比较刺激味蕾,烧烤本身就是最古老又最流行的烹调方式,偶尔吃一次还可以。”德意志淡定地说,“不过这种吃法太不健康,也容易腻。”
“才不会腻,让我每天吃我都不会腻!”杜诺翻着白眼,其实内心里知道德意志说的是对的,烧烤这东西就是偶尔解馋才舒坦,天天吃肯定就腻了,他只是不喜欢德意志总是说什么都对的样子。
他把奥尔良烤翅嫌弃的丢给了德意志,拿起了变态辣鸡翅之后眼珠一转:“要不要试试?”
德意志知道他要使坏,但仍是镇定自若地伸手接过咬了一口,刚咬的时候还没觉得,但是这口肉还没进嘴,那股辣意就开始迅速扩散。德意志马上把鸡翅拿远了一点,嘴唇已经变红了,他张着嘴唇让凉风呼呼地涌进喉咙,额头还是迅速显出一层汗意。他赶紧拿起旁边的冰啤灌了一大口,才张着嘴不住呼气,看到杜诺笑得猖狂,他无奈地摇头:“这东西太辣了,不像正常的辣味,你该少吃。”
“我就喜欢。”杜诺用筷子把德意志咬过的鸡翅嫌弃地夹下来,就要扔掉。
“等等,别浪费食物。”德意志皱眉,用自己的一次性碟子接了过来。
杜诺咬着变态辣鸡翅吃得满头大汗,德意志用筷子小心地分拨着鸡翅上的肉,小口小口吃着,很快就不得不把西装外套也脱了下来,单薄的蓝色衬衫被汗水微微浸湿。德意志解开了一个扣子,不太舒服地左右看了看,发现只有自己一个穿着西装,在这个烧烤摊格格不入,干脆解开了三个,连
胸肌的线条都露了出来。
看到这一幕,杜诺憋着的那股火莫名就消退了不少,他张着红彤彤的嘴唇,斜睨着德意志,德意志注意到他的目光,无辜地眨眨眼回看着他。